来自重症监护室的情书

来自重症监护室的情书          

   

在十几年的重症监护科的工作中，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副主任医师邹捍东经历了太多不期而至的危机，命悬一线的博弈，同样，他也感受到了病人和家属之间那一份份沉重的牵挂和惦念。这些令人心头发烫的时刻，被定格在一封封病人和家属之间朴素的往来书信里。邹捍东称它们为“情书”。这些“情书”虽然没有数字、指标，却是病人生理、心理状态的重要表现。它们被邹捍东当做特殊的“病例”收集起来。            

又到一年岁末，邹捍东按自己的惯例准备回访曾经医治的病人，今年，他特别想去看看三个人，因为他们亲人写下的“情书”，曾经对治疗起到了重要作用。            

【邹医生：人间万象的缩影在ICU都能够见得到。救治过程中，有一些家属他通过信件，能够帮得到我们（医生），同时也帮到病人的话，我觉得意义蛮大。】            

冬至前，我和邹捍东医生开始了今年的回访。            

（第一篇）            

【邹医生：我曾经收治过一个男性病人，诊断是病毒性脑炎。这个疾病死亡率是非常高的。在重症病房住的这个期间，他和他的爱人的交流就是通过情书，这种交流方式，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演播情书：你的手终于有了温度。我跟你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之后，你居然把眼睛睁开，用最大的努力聚光看我。你看我的那个眼神，那种目光让我刻骨铭心。我带着激动的泪水走出来，告诉他们，你看我了，说完哭到崩溃。】            

这里记录的是吴刚（化名）第一次在小英（化名）的呼唤下睁开双眼，这也是小英多少天对着重症监护科ICU外面的探视屏呼唤后，第一次被医生允许进入ICU探视丈夫。让她进入的原因,是吴刚的情况不容乐观。所以，这一次苏醒，让小英刻骨铭心。            

躺在重症监护科里的吴刚三十而立，妻子小英三十不到，夫妻俩当时正幸福地谋划宝宝的周岁生日，却没想到突如其来的疾病击倒了家里的顶梁柱。            

【小英：2017年7月份就突然有一天他下班回来，就感觉他走不动了。】            

吴刚在大型国企工作，小英是钢琴老师，这对幸福的小夫妻令很多人羡慕。小英清楚地记得，高烧不退的吴刚各项检查却均没有异常，但在抽脑积液检测的那个晚上，吴刚陷入昏迷被送进ICU，他最后说的一句话是：很疼。            

进入ICU后，吴刚被确诊为病毒性脑炎，一种非常凶险的疾病。一轮又一轮手术，一轮又一轮抢救，一次又一次心脏骤停，病情却越来越恶化。            

小英发动所有人，找遍所有能够找到的专家，武汉、北京，甚至国外，但专家们的答复让她感到绝望。            

【小英：（开始时）一点呼吸都没有，一点都没有。因为所有人都告诉我，他这个情况即便是挺过了一个月，也挺不过半年，也挺不过一年，我们也很绝望。因为他对所有的药都耐药。】            

为避免感染和影响治疗，ICU是不允许家属进入探望的。一次艰难的脱离呼吸机治疗后，邹捍东医生给小英发了一张吴刚的照片。这个曾经的运动健将、街舞男神，已经瘦成了纸片，浑身插满管子，绵软的手指拼尽全身的力量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几乎挤占掉整个脸庞的双眼显得特别大，眼睛里的话只有小英能读懂：小英等我，我要活着。            

ICU门口狭窄的长廊，24小时灯火通明，小英却觉得自己一直在黑暗里呆着。每天这里都在发生着一轮轮生离死别，当自己的丈夫顽强地撑过一天，被恐惧包围的小英又心生无限感激和希望。            

【小英：我没有时间哭，我也没有时间脆弱，我当时的想法就是我要找最好的医生治他，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通过ICU外的探视屏，小英每天能够见到吴刚的时间只有5分钟，但为了这5分钟，她拼尽了24小时的力量。            

【小英：每次探视之前我就会想好今天要说什么，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全部想好，然后一进去就开始从头到尾地说，就是一秒钟都不会停。】            

重症监护科每天下午3点半开始探视，40位重症病人排着号，家属排的长队挤满了等候区。6台电脑探视屏一字排开，探视屏上呈现的是摄像头拍到的有限画面。6批家属拥挤在10平米见方的通道里，每个人都拼命对着屏幕说话，小英也是。            

每天的这5分钟，弥足珍贵。小英大声地呼喊出每一个字，告诉丈夫，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陪伴他，想尽办法救治他。5分钟一到，护士切断了信号，那些没有传递完的话就停在那里，掉落一地。            

吴刚恢复意识后，一直处于恍惚状态，病情反复。不甘心只有5分钟的两两相望，小英尝试给吴刚录下自己弹奏的钢琴曲。            

【压混：出录制的钢琴弹奏，渐弱】            

【小英：我现在回忆我看他以前的那个重症的视频的时候，他虽然到处插着管子，但是他的那个求生欲望太强烈了。】            

以前吴刚常常接送小英排练，排练时一步也不肯离开，以至于从运动健将变成了音乐达人，哪个音符弹错了都能听得出来。小英坚信自己的琴声一定能够唤醒和抚慰吴刚。            

【小英：你最喜欢听我弹琴的，对不对？我给你录了一首歌，叫《奇迹》，你要相信奇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钢琴声）】            

医生破例让家属带着录音来到吴刚身边。第一次在医院里听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琴声，吴刚的表情瞬间扭曲了起来。            

【压混】【小英（钢琴声）：中间弹错了，对不对？你肯定会帮我指出来，对不对？每次我哪里弹错你都知道对不对？】            

吴刚的反应之强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小英从这天开始给吴刚录下情书，在他耳边不停地循环播放。            

【小英：放心啊，有我在，一切都不怕。听到没有？以前都是你保护我，现在我来保护你。加油，加油！】            

那些过往的美好回忆，成为夫妻俩一起活下去的精神支撑。            

【小英：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2013年11月11号，当时的第一印象就是我们两个互相看对方都不咋地，对吧？】            

【后来，3月12号领证的时候呢，我们就都着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外套。】            

【你还记不记得，（宝宝）第一次叫爸爸呀？爸爸、爸爸。她六个月的时候第一次叫爸爸，是不是。爸爸、爸爸！】            

【你还记不记得，这是我们在澳洲让你跳舞呢，游行的时候，你跳舞跳的可好啦。像明星一样！黄金海岸，迎着风踏着浪，踩水、再踩水。等你好了之后，我们再去，好不好？】            

对于小英而言，绝望与希望交织着每一天，但她传递给丈夫的，只能是希望与信心。在ICU里经历了3个月无数次的尝试和失败后，吴刚终于脱离了呼吸机。            

【小英：当时邹教授说脱了（呼吸机）之后，我就觉得真的吗？我倒是有点，有点不相信，很不可思议的。不知道多少个生死关了，他还是挺过来了，很感谢上苍，让他能够活到现在。】            

捡回了一条命的吴刚，身体已经失去活动能力，神智清楚，却无法对话。小英还是继续录下情书，继续在病房床头循环播放。            

【小英：一切都从头再来，没关系的，听到没有？！也许时间会有点长，但是没关系，有我们陪着你啊。】            

小英忍痛把孩子送回老家，自己拼命工作，一有时间就去医院陪伴吴刚。她花很多时间琢磨，怎样才能更有效地让吴刚进行康复训练，并把这些训练方法做成录音。            

【小英：把你的手指头动一动，先动一下右手，我们把右手摊开，放松，然后握成拳，慢慢的按按1234，好慢慢地握成拳……】            

经过一年多的住院康复治疗，吴刚的身体状况目前仍然没有达到在家康复的要求。小英也继续写着情书。            

【小英：康复科的医生告诉我，他说他的功能都还在的时候，我觉得我还是一直都相信他是可以完全康复。】            

【小英情书演播：如果我还能再次与你交流，再次与你相拥，再次与你亲吻，再次与你漫步，再次与你一起旅行，再次一起品尝美食，我一定会比从前更加珍惜这美好的时光，珍惜有你陪伴的时光。】            

（第二篇）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春节了，八年前一对孝感的夫妻在邹捍东所在的重症监护科经历了一个永生难忘的春节。八年过去了，他们还好吗？因为距离比较远，邹捍东专门选在休假时去回访了这位病人陈少云和他的妻子。            

【邹医生：他有一个本子，然后他的信每次拿进来以后，我们就让护士给他读，或者他自己看。看了以后他随手夹在本子里面在。他前前后后大概有四、五个本子。】            

邹捍东清晰地记得，八年前的手术室门外，陈少云的妻子跪地祈祷了12个小时，直到丈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但是，她没有想到，接下来的87天，自己的丈夫将独自在重症监护室里与死亡搏斗，她更没有想到，从来羞于表达的自己，可以一遍遍写下“我爱你”、“好想你”这样的情话，陪伴丈夫战胜死亡。            

【邹医生：（手术）两三天以后，大家就反映可能救治希望不大。因为来的时候他是取着一线希望。并且这个病人来的时候可能给他的爱人压力蛮大，其他亲戚说都不用来，他爱人一直主张要救。】            

今年55岁的陈少云在八年前的一次严重车祸中，全身粉碎性骨折，紧急送到孝感市人民医院时，医院表示已经无力医治，平时柔弱的妻子当时力排众议，坚持要送到武汉进行抢救。尽管她也觉得丈夫的伤势太重，即使转至武汉进行抢救，仍然希望渺茫。            

【少云妻子：他的亲戚都放弃了。用了30多万以后，他（医生）说医不好的，你干脆拖回去。我就当时我就说，我还是要医他，我砸锅卖铁都是要医他。】            

手术后，陈少云就进入ICU病房，每天与他作伴的除了冰冷的仪器，就是医生护士的例行检查、监测与治疗。全身手术后伤口的剧烈疼痛，加上被各种仪器插管绑缚得无法动弹，让身为体育老师的陈少云备受煎熬，多少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少云：那是叫生不如死的感觉就是那样，受不了，确实受不了，承受不了！】            

手术后三天并发细菌感染，陈少云持续高烧一个月，医院前后下达了7次病危通知。就在第7次，所有的医生都放弃时，只有邹捍东坚持做最后一搏。他相信陈少云妻子对丈夫的强大支撑。            

【邹医生：救命或者治病啊，还不光是医生的事，家属的支持、对他的鼓励，我觉得有时候（是）坚强活下去的一个源动力。】            

【妻子读信：少云，我最亲爱的人，看到你那样难受，我的心里不知有多痛。这些天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备受煎熬，我又何尝不是呢？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那样幸福温柔的搀扶着你，生怕你再受到一点点的伤害，我一定会用我所有的爱伴你一辈子。】            

相濡以沫20多载，这是陈少云的妻子第一次写情书给丈夫。在接下来不能与丈夫见面的日子里，这样的情书她写了很多，这也是她与丈夫唯一的交流方式。这些情书，如同过往那些甜蜜的日子，被陈少云一遍又一遍地翻读，他渴望着再次与妻子牵手，将日子继续。            

【少云：我感觉她平时蛮内向的人怎么写的话，写那么感人，我有点不相信这种感觉。】            

【少云妻子：写这些话就是（让他）自己战胜病魔，鼓励他。就那样就天天的跟他写这些东西（情书），叫医生护士们带进去。】            

陈少云是腊月24发生的车祸，当他第一次苏醒过来已经是农历春节，也是夫妻俩第一次在医院里，过着咫尺天涯，不能相见的春节。            

【少云：醒过来的时候，那个护士，说唉呦这个人活过来了。我说现在是什么时候？啊，你不知道今天春节。】            

尽管陈少云恢复意识，却仍未脱离生命危险，妻子每天只能在固定时间通过视频探望。但因为陈少云插着气管、带着呼吸机，两人无法通话。            

【少云妻子：人家照顾病人呢天天还能够陪在身边，我说我在这里一天到晚连人影子都看不到，只有坐在这里掉泪。再往后呢我就想着，我说还是写一些东西来鼓励他，让他在里头就是要坚强一点，就不要放弃自己。】            

在邹捍东印象中，陈少云的妻子言语很少，每次沟通病情时，她都是耐心聆听。            

【邹医生：我现在都还记得，我们那个窗户就一个小格子玻璃，她就站着，就问他的情况，一问一半天，她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她就是相信你治他。】            

在那段日子里，一向寡言少语的妻子，却每天都会给丈夫写情书，写他们的过去，写他们的未来。陈少云也因此成了ICU病房里收到情书最多的病人。            

终于，陈少云闯过了一道道鬼门关，转入普通病房，妻子终于守到了与丈夫牵手的时刻。邹捍东说：            

【他出ICU以后，一个月不到，（我）看到他和他老婆两个人挽着过马路，就是正常人的那种步态，和那种很器宇轩昂的样子，就很高兴。】            

八年后，记者眼前的陈少云，一米八的个头，魁梧而略有发福的身材，怎么也想象不出他当年虚弱到命悬一线。与陈少云相比，妻子要瘦小得多，依然言语少，羞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当陈少云再次捧起这些珍贵的书信时，他仍然久久不能平静，又像在ICU的那些日子，一张张读了起来。            

【少云读信：少云，我最最爱的人。你或许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想你、爱你、依恋你！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我每天都在想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其中的不愉快，现在想来都觉得甜蜜。】            

陈少云的妻子现在已经退休，在家中专心照顾丈夫的饮食起居，兑现着自己在情书里的承诺。            

【情书演绎：少云，我最亲爱的老公！好想你啊！做梦都和你在一起。你也想我吧！从结婚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我多想上去守在你的身边照顾你。没事的时候，我就想等你好了以后，一定会做你心目中的那个温柔贤惠善良的好妻子，我们以后夫唱妇随过着恩爱的日子。】            

如今，陈少云的体重已经从手术后90斤，又长回到了200斤。尽管夫妻俩还背负着因治疗欠下的几十万元债务，妻子却从未在丈夫的营养上有过半点马虎。而陈少云也从此再也没有与妻子“红过脸”，什么事都顺着她、依着她。            

我们无法知道这对夫妻的八年负债前行是如何艰辛，但一定是携手同行！就像陈少云说的，是妻子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要把自己交给对方。            

【少云：她总是陪着我天天出去散步，真不容易。我跟她开玩笑，我跟你谈恋爱都没有这个感觉。感觉到这个生命的价值，这就叫见真情！】            

【情书演绎：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我也知道，你也在想着我。我们有说不完的情话，我们都盼着早日能够见到对方，去诉说我们的相思之苦。】            

（第三篇）            

对邹捍东来说，这些来自重症监护室的情书，也是一份份弥足珍贵的资料。            

【邹医生：重症病人救治一般取决于三个方面，一个病人、一个医生，一个患者（家属），三个要合成一股力量。我们上治疗，他们上安慰，对他的鼓励呀，要我们站在同一个立场上面才是最好的。】            

【出收音机里传出的播新闻声】【广州白云机场得知情况后，启动紧急绿色通道，协调更换航班尽快起飞……】            

三个月前，老柯在广州、武汉两地的生死接力下，顺利地完成了肺移植手术。当时为老柯做手术的正是邹捍东医生。他介绍，老柯得的病叫特发性肺纤维化，Ⅱ型呼吸功能衰竭，医院建议他进行肺移植。器官供体很快在广州找到，却遭遇飞机延误，一向乐观的老柯却安慰来看自己的亲朋。            

【老柯：我在做手术的那一天，来了三十多个人送我，我说我今天两条路，第一条是天堂，第二条就是出来后跟你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两地紧急联动，老柯的肺移植手术终于得以顺利进行，大家悬着的心才稍有放松。但此时，老柯的夫人胡女士心里还在打鼓，五年来都没能治好的病，这次能出现奇迹吗？            

【女：发现这个病也是我发现的，到处看，跑了蛮多位置，治了五年都没治好。】            

肺移植手术之后的72小时最为关键，这次老柯能挺过去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第二天上午顺利脱离体外支持系统叶克膜，下午就脱离了有创呼吸机，老柯安全渡过了最凶险的阶段！            

可胡女士的担心反而多了几分。            

【女：我跟他视频了以后，当时他就蛮想出去，他蛮爱热闹嘛。当时那么急急忙忙说，我就觉得好像还没有说清楚。然后我就说用那个写的比较好些。】            

于是，她就在重症监护科外狭窄的走廊里，用她买来的小本子，一字一句地写下了她人生中第一封情书。            

【胡女士：老公，今天看到你的状况，我们都很高兴。说明你很坚强，在最困难的三天里你能挺过来，大家都为你点赞。目前虽然看起来很平稳，但依然有风险，你要相信医生。最艰难的三天都过去了，再多坚持几天，一定能胜利的。拜托了，老公，加油！我一直都在ICU门口陪着你。加油！】            

从老柯进重症手术科ICU的那天起，夫人胡女士就一直呆在ICU外的狭窄走廊里。            

【女：我没上去住，我就在那里（ICU），我就在那里搭了一个床。晚上就我一个人。我就在那里等他，我就一直等在那里。】            

她觉得只有呆在那里，才是离丈夫最近的距离！她似乎听得见丈夫的心跳，感受得到丈夫的呼吸。几十年来，夫妻两人相濡以沫，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但在这生命的关键时刻，几十年的光景一下子扑面而来，在一瞬间爆发。她只觉得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也许都意味着生死之别。她怕医生呼叫她，又怕医生不呼叫，整夜里，就这样忐忑难安。            

老柯肺移植手术后，从昏迷中醒来，肌体逐渐复苏，疼痛、恐惧、孤单、思念，所有的情绪涌向他，度日如年。此时收到夫人的情书，老柯百感交集。            

【男：我没有发现老婆对我有这种感情，确实没有发现。觉得非常意外，她一般不跟我搞这些东西的。激动！非常激动！我平时没时间跟她在一起。我是专门搞家里面的经济的，所以跟她见面很少很少，没想到没想到。】            

没隔多久，护士又递进来了第二封情书。            

【胡女士：老公，要是感觉到冷，一定要跟护士说，要马上加衣服，暖手宝插电，捂着。切记，切记。一定不能感冒发烧，不然我们大家和医生的努力全白费了。老婆。】            

躺在重症监护科的隔离病床上的老柯，拿着这两封情书，看了一遍，收起来，再拿出来看一遍，又收起来，直到护士们笑着说，“哟，老柯的情书还不少呢”，他才不好意思地、郑重地把情书折叠整齐，装在自己贴身的病号服口袋里。            

收到情书后的老柯，悄悄地找护士要了一张病例记录本上的纸，在背后的空白处，给妻子回了一封情书，这也是老柯人生当中写下的第一封情书。            

【出胡女士念信，逐渐压混信件演播】            

【夫人：你好！自打我生病以来，你竭尽全力照顾我，自己却牺牲了很多，是我却拖累了这个家庭。在这两、三年的日子里，你想尽了一切办法来挽救我的生命，而我还给你增加了不少的麻烦，使我感觉到了有家的幸福和温暖。我感谢，感恩！愿你好好生活，照顾好我们的家。夫人啊，顺便把我的短裤子和拖鞋带过来。】            

胡女士说：            

【女：他能写字我都还是感到蛮惊讶的。我也感觉蛮意外，从来没有给我写过，从来没有写过。】            

手术后第24天，老柯顺利出院。            

【邹医生：一般来说可能人好好的，可能大家不会去写什么东西。人到生死关头，或者说重大的事件之后，写一点东西反而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经历过狂风暴雨的人，才能体会到晴朗的天空是多么的可贵！这些一字一句、写在生死关头的情书，就像一轮不落的太阳，照亮着亲人们的至暗时刻。            

【情书演播：你的那种尽心尽力，全心全意以亲人的状态照顾我，使我感觉到了有家的幸福和温暖，我感谢，感恩！】            

感谢你的收听！            

明天，我们将一同迎来新年的阳光。